要不是波兰出了这么大的事，可能中国人很少会去关注这个国家。同事对我说，既然你在波兰呆过一年，写点东西介绍一下吧。嗯，是啊。但现在要让我重新回忆三年前的时光，记忆还真是模糊了。干脆，从以前的日志里搬出两篇，重新贴上来。

那个时候还只是刚刚“睁眼看世界”，思想还很浅薄，请大家原谅。不过这是在波兰的时候写的，起码当时那种真实感是今天回忆不来的。

第一篇是关于我在波兰参加的一次弥撒。今天的波兰，天主教的影响仍然很浓。在波兰最受欢迎的人物有两位——圣母玛利亚和教皇保罗二世。走到哪都能看到这两位的肖像。不像很多西方国家年轻人基本上不信教了，我认识的很多波兰年轻人还是很虔诚，经常去做弥撒。即使那些声称自己“不信”的人，也总是在不经意间引用圣经故事。

记得哪本书里说过，正因为波兰人有如此强的宗教信仰，即使经历过一段物质上很deprived的历史，他们的精神也没有崩溃，他们仍然坚守尊严。

在波兰做弥撒

在波兰这个天主教国家呆了快一年,昨天才第一次去教堂作了弥撒!

先介绍一下整个过程吧:

我和Piotr是下午快一点钟到的Oliwa Cathedral.我瞟了一眼门口的时间表,这大概是今天的第四场弥撒,之后还有一场的样子.

进入教堂大门,步入大厅之前,信徒们需要手蘸圣水,在胸前划十字.我也有模有样地依葫芦画瓢.Oliwa Cathedral应该是Gdansk最有影响力的大教堂,从建筑上也可以看出,胜过old town的圣玛丽教堂.哥特穹顶大天窗,这座教堂没有其他教堂那种阴暗诡异的气氛,反而显得特别明亮.长长的弥撒大厅内布置了起码有二三十排的长凳,我们到的时候前三分之二都满了,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人,几乎是座无虚席.来作弥撒的人还是以年长的居多,但年轻人也不少,还有小孩子---有很多是全家人一起来的.

Piotr说他一般会自己先祷告一下,于是就跪在连在长凳前面的木板上,双手抱拳放在前面一排长凳后背延伸出的平台上,低头默语.看到这种情形,自然而然地会有些紧张,肃然起敬.因为知道此刻的他们,正在以虔诚的心,向主袒露心声,那些也许永远不会对别人讲的话.

1点的时候弥撒准时开始. 牧师摇铃,全体起立,念祷词,划十字---象征基督教的三位一体:圣父,圣子,圣灵.牧师复一摇铃,全体请坐. 首先,牧师念了一段圣经,间有全体信徒的应答.接下来唱圣歌,依旧是全体起立,圣坛内巨大的管风琴伴奏下,牧师用敦厚舒缓的嗓音唱起圣歌,说真的很好听.信徒们有很多也轻声唱和着.

今天恰巧是洗礼日,于是接着举行的是为几个新生儿的洗礼---baby们全都穿着白色的衣服,在父母和教父母的护送下来到牧师面前,牧师用圣水在baby的额上划十字,表示他们将从此得到主的荫护.

然后,牧师开始布道.今天讲的主题是"pokój",也就是peace.牧师在台上讲得抑扬顿挫,信徒们在台下也不时应和.这段布道时间持续的比较久,应该是一场弥撒里的主要环节了.之后又是起立,应答,最后,牧师给与大家祝福,于是全体信徒都转着脸,向身旁的人互相点头致意,表示把祝福相互传递.这个场面颇为感人.

最后是领圣餐.在弥撒前作了忏悔的人们,这个时候就可以到圣坛上领取holy bread---硬币大小的一片看起来很像我们的茯苓饼的东西,象征着基督的血肉---基督用自己的血肉来拯救那些悔悟了的世人.

最最后,牧师点燃了一根黄色的巨大香烛,新受洗的教子们的教父教母会从这根香烛引火回家,为其祈福.

至此这场弥撒就结束了,为时大概50分钟.

之前我曾经觉得天主教在今天的波兰社会的影响力应该不算太大了,但从今天的场面看来,我错了.今天的天气并不好,但来作弥撒的人还是有那么多---从步履蹒跚的白发老人,到打扮前卫的年轻人,再到咿咿呀呀的小孩子.尽管来作弥撒并不就代表他们完全笃信教义,但这起码说明,星期天上教堂作弥撒这件事,已经成为了一个常规.就拿Piotr来说,他今年已经三十几岁,是一家中型公司的副总,每个星期天,只要没有特别的事,都会上教堂去.他说,从小他的母亲就教育他,一个星期里至少应该有一天跟其他日子不一样,停下工作,到教堂去,听听牧师的建议,思考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.这句话给我的印象很深. "留下时间来思考",我想且不论牧师的布道是否真的能对人们的思想产生影响,而这段作弥撒的时间,至少给人们提供了一个静下心来思考的机会.光从这一点来说,这一仪式就很有意义.

另外,有很多都是全家人一起上教堂作弥撒.父母带这孩子,做完弥撒,也许就去逛逛公园,吃冰淇淋......所以,做弥撒这件事也给家庭生活提供了一个机会.如果父母在一周的时间里都忙于工作,至少在星期天,他们会带上孩子,上教堂,然后或许再到什么地方去玩.相信孩子们会在教堂里受到精神上的熏陶,同时一家人也得以享受天伦之乐.这点让我最感动---我常常想,从小到大,爸爸妈妈带着我一起的时间有多少?

而从弥撒本身的特点来看,相对佛教那种神明高高在上,信徒五体投地的祷告方式,基督教的方式更人性化.牧师布道,采取的是一种"给建议"的语气和方式,并不是灌输;而信徒在底下,也完全可以抛开布道的内容,自己思考,自己祷告,更为自主.我相信,低头默念,比抬头仰视,更适合人思考的状态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