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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到英国议会里去听一个关于移民政策的听证。这个committee会不在西敏寺大厅,是在泰晤士河畔、伦敦眼对面的Portcullis House,一幢现代化的大楼。会议室在夹层,一圈走廊里挂满了画框,有历届首相的肖像,也有描绘议会开会场面的,写实派的也有,讽刺派的也有。透过玻璃看一楼大厅人来人往,阳光从顶上的玻璃钢架照下来,两个咖啡店都顾客盈门,简直像百货商场的休闲区。

咦,突然觉得有个人那么眼熟。一张咖啡桌旁,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正在埋头写东西。虽然背对着我,但他那头花白的头发简直太标志性了……是英国金融管理局(FSA)的主席特纳(Alistair Turner)啊!戴上眼镜使劲看,果不其然。

这里是议会办公楼,见到作为上议院议员的特纳没什么奇怪的。但我还是觉得惊讶——他竟然就这样坐在咖啡店里,然后旁边的人——不可能不认识他,因为他也算是公众曝光率比较高的一个官员——也没什么反应,就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顾客?

我知道自己这样觉得太大惊小怪,在英国也见到不少高官政客“跟群众打成一片”,但……还是忍不住地惊讶了一下。他是“lord”啊,就算英国lord很多,但难道在议会大楼里没有这么一块VIP的地方提供给不时来访的lord们休息、工作的吗?只能在嘈杂的咖啡店里写东西?总之以中国人的思维,我觉得这事挺新鲜。

恨不得有个望远镜,那我就能看到特纳在写什么了。他是在用手写——我能看到写的字挺大,八成是演讲稿。听过几次特纳的演讲,他的口才没话说。搞不好是要在议会的财政委员会演讲?要讲什么呢?周五公布的银行压力测试结果?

我也总是很好奇,在英国这么一个注重政客口才的地方,这些“大领导”们的演讲稿都是自己写的吗?当然政党首脑都会有自己的公关秘书、spin doctor,重要讲话必有人帮忙润色,如果不是代笔的话。但像特纳、财相奥斯本、央行行长默文·金这样的“部门领导”,他们的演讲稿也常常是引经据典、妙笔生花的,都是他们个人的才情流露吗?

看特纳在那奋笔疾书的样子,我想,大概有相当一部分是吧。在等待会议开始的20分钟内,我看特纳刷刷刷地写了起码两三页纸。喝了一杯expresso。

再一抬眼,同一家咖啡店的另一张桌旁,怎么又有个人很眼熟。原来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一位政治学教授,今年大选期间他主持了一个选情分析项目。他好像是在做采访,边和同桌的人交谈边在本子上写东西。“信息来源:威斯敏斯特工作人员”,我脑子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,也许这就出现在这位教授未来某篇研究报告的脚注里。

突然觉得这位教授的权威性高了一些。至少这一幕可以证明,他不是天天坐在象牙塔里闭门造车的那种学者嘛。

一直很欣赏英国的政界和学界、新闻界之间的通透。在这里,议会大楼谁都能进,连ID都不用亮,过道安检而已。不管是学者还是记者,还是没事可干的小平民,想来就来。你看,这不一不小心就能碰到像特纳这样的高官吗?而且,我相信,如果这个时候走过去跟他打声招呼,他也会是和善的——上次在一个会议上见到他就是这么直接走过去自我介绍的。“你好,我叫Alistair Turner。”他伸出手来和我握手。

但在中国如何呢?学者因为进过一次“中南海”就觉得自己身价倍增;记者得削尖了脑袋才进得了政府机关采访,拿不到“两会”记者证,都得靠“旁门左道”才能混进去。政府没有兴趣、也没有信心跟外界分享信息,研究者和新闻工作者有时也只好“蒙”了。”蒙“对了,走运;”蒙“错了,信息扭曲,平添隔阂。

什么时候,咱们也到人民大会堂逛逛(中南海就先别指望了)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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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翃

张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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财新特派华盛顿记者。乔治·梅森大学公共政策博士研究生。观察世界、学习人生、以记录为表达。三人行,必有我师。看、听、想、写。在嘈杂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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