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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一个北漂,早就做好了有一天被“遣回原籍”的心理准备。当我知道自己的护照有效期不够需要办理新护照时,心里反倒有种言中了的得意,哈,果然我躲不过这种麻烦!

好吧,事不宜迟,请了两天假,花了两千大洋买了回福建的机票,星夜赶回家乡。

上午九点多,被老妈用摩托车载着,来到了市公安局。到了出入境管理中心大厅,办理的人寥寥,还暗自窃喜,小城市果然有小城市的好处,06年在北京办护照的时候排的那个队老长老长……

办理窗口有四五个,但座位上有人的只有俩。反正没人排队,我直接就冲上去,用普通话(虽然知道在家乡不讲闽南话容易被“鄙视”,但已经有点不习惯讲方言)问:“你好,请问更换护照……”窗口后面一位三十多岁的警察大哥眼也没抬,直接右手一指:“那边专门窗口。”

遂疾步寻过去。“你好,我要换护照。”这回是一位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姐姐,给了我张单子,又朝对面的两排桌子努了努嘴:“那边填。”

于是赶紧从大厅那头走到这头,仔细填写完毕,又回去窗口找警察大哥。刚把表格递上去,他说:“你没排号?”啊?哦……真不好意思。回头寻找,才发现对面一台孤单的领号机杵在那。摁了屏幕上“境内(居民)办理护照”的按钮,显示的竟然是:“今日已无号”!

我晕,这才几点呢?还好,这时另一位警察大叔走过来(原来他刚才就四下走动给人现场咨询,抱歉被我忽略了),看了一眼我的表格,说:“你还没照相?”哦,是要先照相吗?没人告诉我啊……他便往旁边一个门一指:对面楼!

难道不可以写个先办什么后办吗的提示板吗?!我犯着嘀咕走出门,发现对面墙上大字写着“照相请上楼”。嗯,这还差不多。蹬蹬蹬地踩着铁皮楼梯上楼去,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正坐在电脑前。我走过去,他便说:“单子给我。”一看,又立马还给我:“楼下先交费。”这样啊……好吧。我又蹬蹬蹬下楼交了20块钱。再上楼,把单子给他,跑到照相机前坐下,还没等我摆好pose,“咔嚓”一声,小伙子说“好了!”嗯,我有点犹豫着要不要立即站起来,难道不要看看效果好不好吗?5秒钟后,见小伙子没有给我check效果的意思,于是走过去拿回我的表格和照片。

这下可以了吧……拿着贴了照片的表格回到大厅,刚刚的大叔要帮我领号,看着我的身份证复印件,立即大声说:“你是北京的身份证啊!不行!”嗯?为什么?我的户口已经从北京迁回福建了啊,这个身份证是大学期间办的,当时户口在北京,所以身份证自然也是北京市公安局发的啦。

“不行,”大叔解释道,“你这个北京的身份证泉州这里系统查不到信息的。”我傻了,那怎么办呢?“赶紧去派出所换成本地身份证,或者办一个临时的。”

无语。废话少说,我拉着老妈出了办理大厅。户口所在地派出所不在同一个区,不过还好是小城市,老妈骑着十来年工龄的老摩托载着我,穿过大街小巷,十几分钟就来到我户口所在的派出所。

左边一幢小平房,写着“二代身份证办理”,右边是挂着国徽的三层新楼。去哪边?按照我粗浅的判断力,我选择了小平房。可是,进门后四下张望,没人。于是改投新楼,发现有个“户籍办公室”,心想应该是这吧。排队等了一小会,轮到我说明来意,对方(一位挺和气的女警察)告知:到一楼办理。

那不就是刚刚的小平房吗?怎么没人呢?再次找回去,才发现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里,靠门的里面坐着一台电脑和一个人——要不探脑袋进来还真看不见他。

跟他解释了一番为什么我有北京的身份证,但需要泉州的身份证,但办身份证得三个月等不及,得今天先办个临时身份证……还好小伙子理解能力比较强。把我的旧身份证收回的那一刻,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:此时此刻,我就是个没有身份证的“非法”人士。

又得照一次相。这回这位小伙子倒挺尽心的,要我穿上黑色带领子的外套,照完了之后还仔细检查了一番,真让我小感动了一下。交费20元,小伙子给了我张单子,说:“对面二楼盖章,然后到分局领证。”

啊?不是在这里就能拿到?好吧……于是我又跑回刚刚的“户籍办公室”,找和气女警盖了章,又坐上妈妈的摩托车赶往三公里外的公安局分局。

从这里拿到了黑白简易版的临时身份证,终于可以回市公安局办我的护照了。再次来到窗口找警察大哥,手忙脚乱地从文件袋里拿出我的临时身份证、户口本、复印件、申请表……警察大哥看了几眼,把我新办的临时身份证甩回来给我:“你原来就有护照是吗?没复印?”哦,护照也要复印……“对,一到七页!”警察大哥似乎觉得我很弱智。我刚要去复印,“快点!”他又催道(快到11点半上午下班时间了),“让你妈帮你去!”“我来我来!”妈妈听到,也赶紧迅速从我手中拿过护照,一路小跑着去了。

警察大哥还在看我的文件,我发现柜台上那个打分机,“差”“一般”“非常不满意”三个按钮已经都不见了,只剩下“非常满意”和“满意”两个选项。心里正想笑,警察大哥又发声了:“你的护照2011年到期啊?换不了,要领导特批。”我又要开始解释为什么我需要更换护照,他重申:“我们办不了,你上三楼找领导。”

好吧,多说无益,我回去找还在复印的妈妈,一起上了三楼。经询问,找到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副处长。“你是2011年到期啊?”他的第一反应又是告诉我“换不了”。那怎么办呢?我工作需要,要办两年的签证,使馆要求……我只能耐着性子又blabla一番。“那你写个报告,”终于,副处长松口了,“把大使馆的要求、你的工作原因什么的都写清楚。”这样就可以了?我如释重负。“对,写完报告下午再来。”一看表,果然,已经11:30了。走出公安局,看到墙上赫然红色大字:“廉洁高效”。

于是我跟着老妈回到办公室,趁着中午时间写了一份毕恭毕敬的报告。现在准备再度出发。老爷,这下您该满意了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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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翃

张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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财新特派华盛顿记者。乔治·梅森大学公共政策博士研究生。观察世界、学习人生、以记录为表达。三人行,必有我师。看、听、想、写。在嘈杂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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